
家族作为传统的江南文化名门,拥有深厚而丰富的文化传承,家族门风以“忠直”、“孝义”、“尊礼”为核心价值观,同时家学则侧重于经义、文史、书画及杂艺的传承。顾氏家族自汉代以来便秉承着儒家的精神理念,随着魏晋玄学以及南北朝时期佛教和道教的不断融合,顾氏文化注入了新的思想元素。到了唐代,道家和道教的思想在家族文化中愈发显著,表现出一定的演变轨迹。从内部因素看,这种变化与家族的崇宗意识、多样化的教育体系以及成员间的相互影响密切相关;而外部因素则包括时代变迁、文化风尚、家族迁移和生活环境的变化等诸多方面。江南的文化世家因此呈现出悠久且丰富的历史底蕴。
追溯至三国时期的东吴,江南吴地的顾、陆、朱、张四大家族以及会稽越地的虞、魏、孔、贺几大世家,均是当时知名的显赫家族,且在文化上形成了世代相承的传承关系。学术文化与豪门世家的紧密结合,成为社会文化演变的重要推动力量之一。此外,这些家族在不同历史阶段对儒家、佛教及道教思想的接受程度,也深刻影响了江南家族文化的传承与创新。顾氏家族作为江南传统文化世家,自东汉时代以来便深受儒家文化熏陶。《世说新语·赏誉》有言:“吴四姓,旧目云:‘张文、朱武、陆忠、顾厚。’”其中“顾厚”的称誉体现了当时吴地人对顾氏的普遍认可,“厚”字含义多指敦厚、忠厚,强调该家族注重德行、礼仪及孝道。
展开剩余71%作为汉末至东晋时期江东地区儒学大族的代表,顾氏家族成员大多具备深厚的儒学修养,展现出儒雅厚道的性格特征。根据正史记载,顾氏家族自东汉时期即以精通儒学著称。章帝时期,顾奉作为儒生,曾游学于豫章,师从豫章大儒程曾,后者著述颇丰,撰写过《五经》通难及《孟子章句》等经典著作。顾奉从程曾处受益匪浅。和帝永元初年,张霸任会稽太守,顾奉受其任用,官至颍川太守,这也是顾氏先人在正史中的最早记载。顾奉作为顾氏通经致仕的开山鼻祖,能够远赴豫章求学,说明其家庭经济实力雄厚。其后,顾氏家族声望逐渐显赫,充分证明了家族以通晓经义、精于文章而崭露头角的传统。
对此可作佐证的是,唐代海盐顾况曾为顾氏先人顾综撰写碑文,称其以精通儒家礼法著称,甚至使汉明帝“袭三代之礼,乞言受诲”。尽管非正式史料,但足以反映顾氏家族在东汉时期已然儒学化。《吴郡志》卷十七“桥梁·百口桥”条中载:“故传东汉之顾训,五世同居,家聚百口,衣食均等,尊卑有序,因其所居以名之……俗传子孙多不能辨架上之衣。”这一记载不仅证实了顾氏作为人口众多的大家族,还彰显其尊崇儒学礼仪的家风。三国时期,江东声望卓著的世家大族顾雍,以其卓越的政治才能深得孙权信任,担任孙权朝丞相达十九年之久。《三国志·吴书·顾雍传》记载:“雍为人不饮酒,寡言语,举动时当。权尝叹曰:‘顾君不言,言必有中。’”尽管孙权及其君臣常酗酒,但因顾雍严守礼仪,孙权亦不敢放肆,足见其严正和守礼赢得了君王的敬重甚至畏惧。
顾雍不仅自身严守礼法,也在家族内部以身作则,教导子孙。顾雍族人顾悌以孝悌廉正著称乡里,其不仅待妻子礼貌周全,曾在妻病重时,命人扶起自己加冠加帽,起身迎接妻子,体现了其坚守贞洁的品行。顾悌对父亲更是至孝,每每收到父书,必先清扫整齐衣物,设桌拜读,并一字一句默诵回应。父亲去世后,顾悌五日不进食,饮水亦拒,展现出典型的儒学世族风范,与中原儒学大族无异。
在这种深厚门风熏陶下,顾氏子弟多崇尚礼仪、厚重德行,品行端正。顾氏家风的“崇礼”和“厚德”不仅体现在家族内部,更体现于执政期间对百姓的教化、人才的培养及举荐。顾雍在治理期间尤为重视扶持寒士与后进,史书中载其选拔文武将吏皆依才能任用,心无私情。顾雍之子顾邵与舅陆绩齐名,担任豫章太守时,亲自祭祀先贤徐孺子墓,优待后代,并严禁淫祀不礼之事。对有才小吏即予以推举培养,擢升至右职,积极通过举善教化以弘扬风俗。这种以“忠直”、“孝义”、“崇礼”、“厚德”为核心的儒家精神文化,构成了顾氏家学的主要内容,且顾氏研习儒家经典,追求“通经致仕”的理想。
顾氏家族内部对子弟的学业传授,核心在于儒家礼学,重点学习《礼》《传》,兼修《诗》《书》,旨在保持家族仁德和睦。为官则推崇儒家教化,以汉代儒教典范为标杆。值得注意的是,东晋时期许多士人均与名僧往来,如谢安、王羲之、王导、许询等,佛学在江左地区广泛传播,佛理与玄学的交融在清谈中表现突出,玄言诗即是当时谈论玄理与佛理的一种文体表现。然而,顾氏家族对这股潮流持反对态度。族弟顾众曾公开反对佛教,当时执政的何充崇信佛教,顾众多次议论其糜费,并在一次随何充途经佛寺时拒绝下车,尽显其抵制佛教的立场。顾氏对佛教的拒斥与其深厚的儒学传统息息相关。家学从玄儒融合转向拒绝佛学思想的渗透,实质上是基于积极的人世儒学精神和家族使命感的驱动,是为了促进与北方士族、侨人交流以及实现“致仕”的政治策略。
这一转变也反映出魏晋南北朝时期顾氏家族势力大不如前,动荡的时代和复杂的政治局势使得原本恭谨仁信、忠厚耿介、沉稳中庸的家学传统难以坚持,家族内部愈加倾向于向北方士族学习,或作政治妥协。顾荣虽不愿在乱世中为官,仍被迫任郎中,历任尚书郎、太子中舍人、廷尉正等职,难免身处权力漩涡。其借酒浇愁,常对友人张翰言:“唯有酒能忘忧,惟恐生病。”然而,一旦家族文化精神形成,即使家族势力衰落,也不会彻底消失,而是在不断传承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家族后代的言行举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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